因为害羞,两人磨蹭了半天没有拉手。过了许久,王诗玥鼓起勇气向柳鑫宇伸出自己的手,两人围着冰场绕了一圈,成为了冰场里唯一一对牵着手滑的小朋友。因为不合适,两人此前都告别了单人滑的训练。这一次在冰舞训练场上相遇之后,16年间,两只手再也没松开。
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瞬间,王诗玥脱口而出——“相依为命”,柳鑫宇坐在旁边频频点头附和。从十一岁就牵手的他们,到现在已有16年。如果不是彼此和恩师的出现,两名单人滑运动员,可能早就放弃了花滑这项事业。
王诗玥家里没有人从事体育行业,11岁的她独自坚持了很久的单人滑,也没如愿出成绩,家里人觉得是时候让她回家上学;11岁的柳鑫宇,爆发力差。在同龄的选手都可以跳三周的时候,他却只能停留在跳跃两周的难度上。在全国比赛中,柳鑫宇也是只能排倒数几名,在一次偶然中,黄桂玉,吉林省知名冰舞教练,看到了王诗玥、柳鑫宇的训练。她发现两个人单人滑的成绩虽然并不理想,但冰感好,有表现力的他们,却是冰舞可塑之才。
第一次牵手滑冰的几天后,业余体校的教练觉得两人年纪相仿,默契也不错。于是命运第一次将两人安排到一起,教练告诉王诗玥和柳鑫宇,“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彼此的舞伴了。”练习冰舞一年左右,两人搭档参加了各自人生中第一次正式比赛。在国内,冰舞至今都算小众项目,16年前更是如此,吉林省运会的冰舞项目仅有王诗玥/柳鑫宇一对搭档参加。
“当时的比赛成绩很好!”王诗玥打趣说道。虽然“登顶”了比赛最高领奖台,但教练的一句话让王诗玥和柳鑫宇印象很深,教练说你们是比赛型选手,赛场上的发挥比训练中要好很多。
就这么训练了几年,柳鑫宇突然开始长个儿了。跟别人慢慢发育不同,柳鑫宇的青春期要凶猛很多,他几乎在1年时间内,个儿头就蹿高了30cm。
原本冰舞选手的理想状态就是舞伴身高差15厘米左右,才更有利于握法、驾形和表演。但柳鑫宇突如其来的长个儿,让两个人第一次面临配合上的危机。长个儿最初的困难是柳鑫宇的力量开始明显跟不上,长到190cm的时候柳鑫宇体重最低值到过65kg,体检的时候体脂、血压全面偏低,医生看着他好奇的问:“一般你这种情况连走两步楼梯都会喘,你是怎么还去做那些托举动作的?你不晕吗?”
柳鑫宇说:“我确实晕啊。但是我没时间休息,我还要训练啊。”那段时间王诗玥也没闲着,柳鑫宇在飞速的长个儿,王诗玥在拼命的减肥。因为她始终觉得她和柳鑫宇是舞伴,是需要互相扶持为对方付出的——“如果我再轻一点,大柳哥是不是就能做那些有难度的托举动作了呢?”
柳鑫宇说:“玥玥从来没有因为我长高了,跟我抱怨过觉得因为这个事耽误我们的训练进度了或者怎样。”
相反,两人一直磨合,希望把劣势转化成优势。研究一些专属的托举动作,让28cm的身高差成为赛场上的“独一无二”。
北京冬奥会后的隔离期间,王诗玥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则旧的短视频,视频中柳鑫宇枕着王诗玥的腿,边哭边说:“我想吃泡面。”短视频看起来很搞笑,190cm+的柳鑫宇像个小孩子一样,评论都在回复柳鑫宇人设崩塌,但这搞笑背后却是一件辛酸事。
“因为我们训练基本一早一晚都是在饭点,大柳空腹去的心情也不好,胃还痛,导致他滑的也不是很好。那天他就很自责,后来就趴在板墙上哭。”
视频里柳鑫宇哭得很委屈,王诗玥却放声大笑,她说自己经常被柳鑫宇逗笑,“很多时候,他走路都会突然扭一下,就特别好笑。”
当让两个人用动物来形容对方,王诗玥用了大象来形容柳鑫宇,“大部分的时候他就像大象一样,给人非常安全,非常温暖,有安全感的感觉。其实有的时候大象也有非常可爱的一面,然后也也有非常让人意想不到的一些行为。”而柳鑫宇形容王诗玥为兔子,“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柳鑫宇还记得两人到蒙特利尔的第一年,因为语言不过关吃了很多苦。无法跟教练进行良好的沟通,面对全是外国人的队友,天生热情的王诗玥柳鑫宇甚至没办法开口,跟队友传递想交个朋友的意愿。这时开始,王诗玥柳鑫宇决定从0开始学英语,为了更好的在蒙特利尔生活,两人还学习了简单的法语。但就在两人觉得一切都在向好发展的时候,疫情又打断了两人的训练计划。
无法跟教练面对面沟通,两人的训练仿佛陷入一种停滞的状态。从前45分钟的训练课,外教会对他们的动作逐一指点,而训练课变网课之后,除了没办法近距离观看两人的动作外,常常还面临着网络延时的问题。王诗玥说有好几次教练因为他们动作没有卡住节拍而大发雷霆,但其实都是因为网络传输有延时导致教练看上去他们好像没卡住拍子。
等教练找问题,而如今变成两人需要先自己找问题,再与教练商量解决方案。“我们会提前把我们需要的沟通的内容想好,比如说动作的规则、我们自己的想法先列出来,在上课的时候去跟他沟通怎么解决。”
后来在更衣室相遇,羽生专门给柳鑫宇发了一张自己的自拍,他告诉柳鑫宇因为自己没有社交平台,但却知道有很多粉丝希望看到自己的动态,于是委托柳鑫宇代发。
2020年,柳鑫宇在一次训练中骨折,为了冬奥会能完成单手托举,他手里面打了11根钢钉,2块钢板,柳鑫宇说,“每次训练完手都会肿。”隔离结束,柳鑫宇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去医院做手术,拆除钢板和钢钉。手术定在8:30开始,当天医生提议提前一小时开始手术,柳鑫宇的第一反应是:“我的舞伴还没来呢。”“我得看她一眼,不然我会害怕。”
当时王诗玥确实在赶往柳鑫宇手术室的路上,她说:“我不在他身边跟他说说话,他会更紧张,我得去陪陪他。”
手术前,柳鑫宇和王诗玥简单击了个掌,他就被推进了手术室。等在手术室外的王诗玥频频问队医:“怎么这么久,会不会有事?”队医安慰道:“这都是正常的,1个小时而已。”
王诗玥说:“那时候,真的挺慌的,手术时间比较久,也担心会不会真的出事。”其实这16年,两个人之间遇到什么问题,都是对方第一时间来帮助自己。“最简单的就是,我在冰上摔倒了,大柳哥都是第一个来扶我。”
16年一起度过了喜怒哀乐,能第一个知道对方的心情,也能第一个知道对方的困难。王诗玥急躁了,柳鑫宇会慢慢和她说“不着急,没关系的,慢慢来,不着急。”当柳鑫宇好胜心上来,特别较真又产生自我怀疑的时候,王诗玥也会鼓励他,“咱们只要把自己做好,就是胜利。”
冬奥会结束,王诗玥和柳鑫宇搭档的第二个奥运周期和第16个年头也顺利的渡过。无论是花样滑冰双人滑还是冰舞搭档,一般谈起彼此都会说搭档或组对,但直到采访结束,柳鑫宇每次说起王诗玥都是:“我们牵手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