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近期一系列年轻干部调整的人事消息格外引人关注:32岁焦三牛当选甘肃省民勤县县长,33岁张昆仑任浙江省诸暨市代市长,“90后”博士莫彩华任福建省清流县代县长、四川省成都市“90后”女镇长陈楠提拔区(市)县政府副职……
近两年来,越来越多的“准90后”“90后”出任县处级正职或副职,他们多拥有研究生、博士生学历,以挂职锻炼、选调生、引进生等不同方式进入体制内,有着较高的工作起点和综合能力,成为干部队伍年轻化的代表。
11月15日,中共浙江省委组织部发布省管领导干部任前公示通告,将拟提拔任用或拟进一步使用的110人予以公示。其中两名年轻的公示人选引人注目,1986年9月出生的郭云强拟任县(市、区)党委书记,生于1988年1月的张昆仑拟提名为县(市、区)长候选人。两人同为清华大学校友,郭云强为博士研究生学历,张昆仑为硕士研究生。
10天后,他们的去向相继明确。11月24日,诸暨市第十七届人大常委会任命张昆仑为诸暨市人民政府副市长,代理市长;25日,据温州市“洞头发布”官方微信公众号消息,“日前,中共浙江省委决定:郭云强同志任中共温州市洞头区委书记”。
干部年轻化已不再是某几个地方的独有现象。在甘肃省,1989年7月出生的焦三牛当选为民勤县人民政府县长;在江西省,出生于1989年9月的谢淘当选为分宜县人民政府县长。
在党的组织结构和国家政权结构中,县一级处在承上启下的关键环节,是干部干事创业、锻炼成长的基本功训练基地。在“准90后”们走上县(区)长岗位之时,“90后”们也大放异彩。今年6月30日,在福建三明市清流县召开的十七届人大常委会上,1990年9月出生的莫彩华被任命为清流县副县长、代理县长,参加工作3年的他成为全国首个“90后”代县长。今年他还荣获福建省优秀党务工作者称号。
公开信息还显示,全国多地一批“90后”干部陆续成长起来,如今年担任广西北海市铁山港区人民政府副区长的陈晓华,其1990年6月出生;1990年3月出生的袁琳在2018年就已担任福清市副市长。
这批“准90后”“90后”干部登上舞台的同时,也接受了来自社会的审视,尤其工作仅3年的莫彩华出任代县长,符合程序吗?
2019年3月,中共中央印发了修订后的《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其中,第八条第一款规定,提任县处级领导职务的,应当具有五年以上工龄和两年以上基层工作经历;第二款规定,提任县处级以上领导职务的,一般应当具有在下一级两个以上职位任职的经历。对照之下,工作3年就出任代县长似乎不合选拔任用程序。但根据公开信息,莫彩华通过参加福建省2018届引进生考试。根据当年引进生政策,博士按副处级岗位安排,挂任科技副县(市、区)长。莫彩华为博士研究生学历,2018年从中国人大毕业后赴莆田市城厢区任职,就此进入体制内,历任莆田市城厢区人民政府党组成员、科技副区长,莆田市城厢区人民政府党组成员、副区长,兼任常太镇党委书记。
据《瞭望》新闻周刊报道,2012年以来,福建省探索从清华、北大、人大等名校引进优秀博士、硕士毕业生,直接挂职副县(区)长、副镇长等重要岗位干部,作为年轻干部重点培养。自2012年到2019年,福建省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大等高校引进优秀毕业生480人。莫彩华则是福建省2018年引进的111名博士之一。
11月26日,新黄河记者致电福建省有关部门,工作人员表示引进生政策已在各高校网站公布,会有明确介绍。以北京大学为例,福建省面向该校选拔2022届党政类引进生,先聘任为省管国有企业中层副职;工作2年后,经考核合格的,根据需要以及个人专业素养、业务能力、岗位匹配度,选派到山区、原中央苏区县、革命老区、原省级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开发区工作。
今年3月,中共湖北省委组织部宣布了省委关于周森锋担任团省委书记的决定。周森锋被公众所知,还是2009年被任命为宜城市代市长,成为一名正处级时刚刚29岁。1980年出生的他,年龄在地方主官中显得过于年轻,而引发舆论的广泛关注,成为被全国聚焦的“知名人士”。2004年,湖北省襄樊市(后更名襄阳)与清华大学签订人才引入计划,采用挂职锻炼的方式从清华引进人才,硕士毕业的周森锋入选其中。如今,周森锋已跻身正厅级。
2011年,周森锋调任神农架林区,后任区长,2年后担任神农架林区党委书记直至本次调整。周森锋在神农架工作10年期间,区域经济总量实现快速增长,GDP从2011年的14.3亿元增长至2020年的30.1亿元,旅游业收入增长至60亿元。
不同于莫彩华引进生、周森锋挂职锻炼的成长方式,温州市洞头区委书记郭云强是以选调生身份入职。同样的,还有民勤县县长焦三牛,他也是清华毕业。2017年人民日报官方微博曾做过“科普”,选调生是各省市区党委组织部门有计划地从高等院校选调应届大学本科及以上优秀毕业生的简称,他们将直接进入基层党政部门工作,作为党政干部后备人选和县级以上党政机关高素质工作人员进行重点培养。
对于“准90后”“90后”已经或正在走上县(区)长领导岗位的现象,山东省一名研究行政管理的专家表示,《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体现精准科学选人用人理念,增加“事业为上、人岗相适、人事相宜”原则,“领导岗位唯能力,而不是按年龄,这个岗位需要什么能力的人,有合适的年轻干部就应该选拔任用。”在他看来,干部年轻化不是“卡年龄”,还是要打破固有的观念束缚。
11月28日,一个冬日的星期天,中央机关及其直属机构2022年招考试——即俗称的“公务员国考”正式开考。据国家公务员局消息,今年有212.3万人通过国考资格审查,而计划招录仅为3.12万人。虽然比去年扩招5516个人,但报录比仍高达68:1。
这其中,西藏自治区邮政管理局的“一级主任科员及以下”岗位,成为最热门的职位。据北京日报报道,作为唯一报考条件“三不限”岗位(不限户籍、不限专业、不限基层工作年限和工作经历),甚至不限政治面貌,仅招一人的边远地区邮局岗位,该岗位最终吸引了20813人报名,招录比达“惊人”的20813:1。
以国考开考为界限,2022届毕业生和仍在两年择业期的往届毕业生,以及社会考生,还将迎来各省省考、军队文职考试。由于近两年就业形势的变化,年轻人报考公务员的意愿似乎越来越强,他们是怎么考虑的?
2020年9月,清华研究生钟晓文收到了国家自然资源部公务员考试的合格通知,彼时她已入职一家央企,就此错过了这次进入国家部委的机会。
据她介绍,往年国考成绩往往会在五月份左右出结果,但2020年因为疫情影响,直到9月中旬她才收到录取通知。“当时听说清华的学生很多都是我这种情况。” 钟晓文说。
2019年11月底,钟晓文参加了国考,笔试成绩在第二年的1月份公布,当时她的分数为133.9。“具体的录取分数并没有公布,只告诉你有没有过线。”所谓录取分数线,就是按照招考简章确定的面试比例,进入面试名单的最后一名考生的分数。
2020年,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国考面试时间一延再延。在这期间,钟晓文的心情也从得知笔试通过的喜悦逐渐转向忐忑。“这种等待是很磨人的,就业形势也不好,我就特别担心为了考公而耽误别的工作机会,最后全都落空。”
在等待的期间,钟晓文也不断地投简历找工作。“我找工作还是以国企、事业单位为优先,当然一些大厂、外企也不排斥。”最终,她收到了一份央企设计院的offer,此时已是2020年的8月,而她的考公之路在经历了面试、政审、体检后,也接近尾声。
“我内心更倾向部委那边,但设计院那边答应解决北京户口,也一直催着我回复,公务员考试又迟迟不出结果,就让我十分焦虑。”出于稳妥考虑,最终钟晓文选择了接受设计院的offer。
在入职一个多月后,她收到了国家自然资源部公务员考试的合格通知。“心情当然是很遗憾的,父母家人朋友也都觉得很可惜。”她说。
如今,钟晓文已经工作一年有余。她打算继续考部委公务员。“我本身是学环境工程出身,环境行业的发展主要靠政府驱动,部委能够提供从顶层设计考虑行业问题的机会和平台,这是最吸引我的地方。这些年的形势不太好,加之疫情的影响,目前我所在的设计院业务开展也不如以前。”
但钟晓雯也并不能确定公务员之路就是她的长远人生目标。“考公对于我来说是提供一个平台和机会,我觉得在职业发展初期,平台还是很重要的。”钟晓雯说。
“我可能还是一个相对理想主义的人吧”。李展怡说。2019年从复旦硕士毕业后,她放弃了成为公务员的机会,选择了一份企业的工作。
文史学科出身的李展怡,原本打算硕士毕业后前往海外读博,理想是在高校任职。这既是父母的期盼,也是她自己的规划。但申请博士的路途却比想象中困难,一方面是不容易找到对口的领域,另一方面获得奖学金的机会不大。在申博的两三个月中,李展怡开始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能不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那段时间基本天天和爸妈电话,一打电话就哭,觉得自己是不是让他们失望了。我妈听到也很心疼,说那就开始找工作吧。”于是,李展怡便开始求职,彼时已经是当年的12月,秋招已结束。
当时复旦大学的就业服务公众号上陆续发布了不少省份招考选调生的信息,李展怡开始思考,可能加入公务员队伍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毕业时,或许是受大环境的影响,考公似乎很自然地成为了我和朋友们找工作的一个选项。”
两三个月间,李展怡先后尝试了浙江、湖南和天津的选调生考试。在考公的同时,她并没有放弃寻找别的工作。在下载了好几个招聘软件后,她不断地根据关键词搜索,只要看到的岗位不排斥,就投递简历。
“对于考选调生,我的心态和找工作一样,就是投简历,准备考试,并没有特殊对待。” 李展怡说。最终,她考上了湖南的选调生,同时也收到了两份企业的offer。
“很多人觉得当公务员很稳定,但我可能更看重工作内容本身。当时有一个智库的offer,面试的时候领导描述的项目让我觉得这个工作很有意义,有国际化视野,而且是我感兴趣的产业研究方向,所以我最终去了企业那边。”没有过多的犹豫,李展怡放弃了成为选调生的机会。
“可能是刻板印象吧,当公务员我的性格也许不适合。”如今,李展怡已经在智库里工作快两年,工作节奏很快,时常需要出差,但她说“我可以不计‘成本’地去做一件会让我觉得有价值、有获得感的事情,现在的工作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