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奇丽推想

当我们乘车行进在广袤的原野之上眺望远方,或者在我们对曾经经历的旅途回忆的时候,其间某个奇丽景观的突然出现,比如远处的一座孤庙、一座佛塔,或者壁立千仞的悬崖上一棵苍劲的虬松……往往会让我们突然重新振奋起来。

  这种奇丽的景观不仅会让我们感动,而且会在发现的那一刻让我们和附着在奇丽身上的历史建立起某种类似宿命般的联系;不仅会去赞美,甚至还会由衷的发出这样的感慨:时光流逝了,而我仍在这里。这里我和奇丽同一了。

  尽管我们不可能知道那远方的奇丽是古人从何时建造,何时成就的,还是因为历史的久远被我们的主观赋予解释的。但她却会让我们眺望、让我们遥想。但无论当时我们可视的半径有多大,对之后的我们却又都是稍纵即逝的,更多的奇丽只能留在我们的记忆,无法带走,但这于我们已经足够了,毕竟我们曾经观赏曾经拥有。

  之后我们会在以后的某个时刻让回忆起那曾经的奇丽。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或许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为什么能够让我们遇到的奇丽总是这样少?竟要奔波千里才能偶得一见?不由得会推想:那些偶然看到的奇丽为什么总是离开我们那么远?而又大都置于荒凉的贫瘠之地?为什么在这繁华的都市,尽管我们按着美的意愿设计创作了那么多奇丽的景致,但它们给我们的兴奋和刺激却还是无法与旷野所见相比?

  尽管我们永远无法参透自然,但随着这种经历的增多我们或许会感悟这种发现并不是单纯的是来自偶然。我们可能不知道在以后的路途上会看到什么,但我们完全可以期待奇丽的出现,倘若在我们行走百里千里之后仍然没有让人我们感动兴奋的奇丽,这倒反而可能会是一件无味的事了。

  奇丽是既吝啬而又慷慨的。客观的说她会必然出现,尽管我们经历了漫长的等待,而在主观上因为我们各自的心境,她也是必然会出现的,比如画面上出现的不是那座古塔或者那座孤庙,远处出现的只是一座升起袅袅炊烟的村落,这时候我们也会惊奇起来,尽管这样的村落在形式上和城市边缘的村落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我们期待很久之后他就有可能成为我们视野里的奇丽风景。

  我们可以知道奇丽在客观和主观上的变化,但我们却无法参透奇丽的出现与人的期待之间所存在的那种理性的度数,而正是这种度数决定了奇丽的质量。及如一个乏累到极点的人走进富丽堂皇的皇宫,这时候他对皇宫的美在感觉上肯定是迟钝的,他这时候最需要的应该是生理的补充。

  我不想用过多的理性解析冲淡奇丽的审美,但我同样知道奇丽最终还是需要理性的支撑才会更加奇丽、完美。

  奇丽需要忍受旷野的寂寞,更要忍受乏累者的视而不见。相反,当总有某种奇丽不断向你涌来那也就无所谓奇丽了。

  以景喻人。同样在人群的“旷野”里也总能让人看到一些尽管难得却又必然存在的奇丽风景。

  和自然的景物一样,这种“奇丽”之人也可被分成两类。一种是本身奇丽同时又被别人欣赏、推崇着的,而另一类则和旷野里的奇丽类似了,他们只能依靠偶然才能被别人发现。他们的状态和那些旷野里的景物一样更多的时候是在忍受着寂寞。而其中有些人却可能是永远不会被别人发现,永远走不出旷野的。

  一棵古树或者可以等待百年千年,而一个人又能等待多久?

  古人说:“黄土埋不住夜明珠。”但谁又能说没有被埋没的夜明珠?否则也就无所谓黄土之厚了。这句话的意义更在于揄扬一种坚忍不拔奋进不息的精神——而也正是因为这种期待这种精神的无法纯粹才使得人们不断赞美并且期待奇丽的出现。

  一代又一代人在平淡的过渡中期待着奇丽,以及奇丽之后的精彩、兴奋与梦想。甚至不怕重复的赞美奇丽,尽管这种不懈的循环有时如同老套的连续剧循着似曾相识的轨迹在创造英雄;尽管那些故事已变得陈旧僵化,但人们仍乐此不彼。而谁又能否认正是在这种似乎低级的重复中一代又一代人被教化着走向梦想?这种教化能使奇丽不断再生。

  虽然终点可能无奈,但起点必须激励。

  没有什么能够打破这奇丽的宿命。或许那棵危崖上的古树从它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要在那个方寸之地终老一生了,但它并不会因此而悲哀,它仍在按着自己生命的轨迹承风沐雨义无反顾的生长。对它来说生命更多的意义只在这个过程,而不是那个庸俗的结果——那只是人的一厢情愿。它不会在意别人是否欣赏,自己是否奇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