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吉林省镇赉县
98、99级师范定向生就业问题调查
2018年7月20日，《三农内参》编辑部接到吉林省镇赉县98、99级70多名师范定向生代表吕巍、臧彩多、谭雪、王红、王海波等人的实名反映，反映他们于2002—2004年间毕业，镇赉县人民政府、镇赉县教育局违反国家定向生分配政策，违反合同法，对这两级师范类定向生毕业后未给予工作分配，导致他们就业分配问题被空档10多年，给他们的生活和发展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期间，经过定向生和家长代表们多年的艰难上访维权，2015年7月，镇赉县教育局终于答应对98、99级师范定向生“履行合同”分配工作。但是，教育局实际履行合同的方式是安排镇赉县各乡镇小学校与98、99级的70多名定向生们签订了一份聘期为3年的“劳动合同”，报酬待遇为月薪2000元、五险一金。
“合同工”教师，这不是师范定向生们应该承受的身份，但是这10几年的维权之路走的确实是太艰辛太累了。为了顾全大局，为了给政府解决问题的时间，不得已而求其次，98、99级定向生们暂时只能选择以这种“临聘教师”的身份站在热爱的三尺讲台上为乡镇的孩子们传道授业了。
虽然是“临聘教师”，但是他（她）们却十分珍惜这个“圆梦”的机会，认真钻研教材，精心备课，对学生们倾注了满腔的热情和关爱。他（她）们在工作中兢兢业业，付出的精力甚至比在编教师更多。
他（她）们考虑的是只要自己踏踏实实的工作，三年后，镇赉县政府和教育局一定会给他（她）们这些师范定向生们一个合理身份的。
2018年7月，三年合同期满。然而在续签“劳动合同”时，“临聘教师”们发现他（她）们渴望多年的编制问题不但触不可及，薪资也没有分毫的提高。而且“劳动合同”条款中依然“霸道”的要求他（她）们放弃当初和教育局所签订“合同书”中的一切权利和待遇。
镇赉县教育局的做法令“临聘教师”们颇感不满和失望，他（她）们推举代表通过信访的方式维权，未果。万般无奈之下，他（她）们选择向媒体反映自己作为师范定向生10几年来所遭受的不公平、不合理的对待。
对于吕巍、臧彩多、谭雪等人实名反映的问题，《三农内参》编辑部领导非常重视，为此，特派调研员祝文革等二人赶赴实地进行走访调查。
镇赉县位于吉林省的西北部，隶属白城市，幅员面积4737平方公里，人口29.5万，下辖7个镇、4个乡，具有“中国白鹤之乡”的称号。位于镇赉县东部33公里，总面积为144000公顷的莫莫格湿地风景旅游区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属于国家4A级景区。建有中国最大的湿地自然博物馆，一年四季向游人开放。
就吕巍、臧彩多、谭雪等人反映的问题，《三农内参》编辑部调研员祝文革等二人于2018年7月25日、8月1日两次赴镇赉县进行走访调查。在入住的某宾馆，调研员与定向生代表及十几位家长进行了交谈，“当年孩子的目标是上高中考大学或入伍当兵，是我们说服孩子报考了师范，就是因为考虑到孩子毕业了就能分配工作当老师……。”金凯明的母亲王粤慧、张丹的父亲张宝财及臧彩多的父亲臧生文等家长代表悔恨不已，深深自责，“是我们害了孩子啊。”
面对调研人员，数十位“临聘教师”们也是满眼的无助和无奈：“我们当年报考师范学校时是和教育局签了定向分配合同的，可是毕业已经十几年了，编制问题至今没有着落。虽然目前在学校工作，但是没有真正的身份和合理的薪资待遇，同工不同酬，不能晋级评职称，无论怎么埋头苦干我们都是临时工，完全看不到希望。现在，我们特别渴望得到一个公道的说法和身份。”
在嘎什根乡第二小学工作的吕巍老师，因为路途遥远，周一至周五只能在学校的教师宿舍住，只有周末才能返回县城看望丈夫和孩子。镇赉县的发展日新月异，街容卫生整洁，规划有序。奥体公园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怡人。国家级南湖城市湿地公园内荷花竞相开放，鱼戏水间，绿波浩淼，美不胜收。可是因为刚刚与学校续签的这份“鸡肋”般的“劳动合同”搅扰得吕巍没有心情欣赏这些美景。
2015年8月，吕巍为了圆自己的教师梦，为了实现人生价值，撇下丈夫和孩子，到遥远偏僻的嘎什根乡小学任劳任怨、尽心竭力当了3年“临聘教师”。
2018年7月聘期满，然而，吕巍等人在续签“劳动合同”时得知，他（她）们的薪资和身份问题依然和3年前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善。3年寒来暑往的坚持，这样的待遇令她无语，即使是其他单位的临时工或者饭店的服务员，干满3年了也一定会给加薪的啊。想到当年父母含辛茹苦节衣缩食对她的培养，以及自己10几年的寒窗苦读，还不如一些不读书的人发展的好。她茫然失落，感觉对不起父母。
吕巍望着马上就要上初中的孩子和一直默默支持她工作的丈夫，自己却不能给予辅导和照顾，心里感觉特别的愧疚。如果不住教师宿舍天天往返，每个月的交通费用就得900多元，再除去自己需要缴纳的部分五险一金，每个月的工资就只剩下几百元了，别说养家糊口了，就连日常生活开销都不够。老师走下讲台也是普通人，也得过柴米油盐的生活，可是老师不是神，这样的落差怎么平衡呢？吕巍内心痛苦又矛盾，自己的这份热爱和坚持到底值不值得？照此下去，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呢？（注：“临聘教师”中和吕巍相同情况的人很多）
2018年8月2日上午，通过中共镇赉县委宣传部张副部长的协调，镇赉县教育局李彦武副局长在其办公室接待了《三农内参》的2位调研人员。当调研人员拿出“镇赉县教育局1998、1999年与两届定向生签订的师范类定向指标招生、定向就业合同书”复印件（以下简称合同书），向李局长了解“合同书”的相关作用时，李局长解释道：“这份合同只代表招生，不代表分配工作。一个县有一个县的政策，政策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依据。”调研人员：“那照您这么说，当年镇赉县教育局与考生和家长签的这份招生合同就是骗招了？既然‘合同书’不能作为分配工作的依据，为什么教育局安排学校与定向生们签订‘劳动合同’时却要求他们放弃之前这份‘合同书’的一切权力和待遇呢？教育局为啥还要在‘合同书’中该条款处盖章加以确认呢？”李局长：“我们执行的是上级有关部门的文件，我只能解释到这，剩下的解释权你只能到省教育厅了。”
8月3日，调研人员来到吉林省教育厅信访接待处。信访处负责接待的张老师在看过镇赉县教育局与1998、1999级定向生签订的师范类定向指标招生、定向就业合同书及招生文件后解释说：“合同是有效的，不受并轨的影响，属地应该按照合同落实分配，因为吉林省实行的定向和委培就是95年到2000年这5年的时间。根据吉林省毕业生分配工作领导小组文件通知中第三条规定：属于定向（定额）、委托等性质的毕业生应按照原协议或合同就业。合同有合同法，是受法律保护的，毕业生也可以拿起法律的武器通过诉讼的方式为自己维权。”（注：以上调查内容有录音为证）
定向师范生，更全面的称呼是“三定向”培养农村小学教师政策。所谓的“三定向”，指的是“定向招生、定向培养、定向就业”。师范类定向生是为了解决农村尤其是偏远艰苦地区义务教育阶段教师资源紧缺的状况，是国家计划内招收的考生，毕业分配，属于财政编制。但这部分考生考试前要和当地教育行政部门签订毕业后自愿到划出招生指标的乡（镇）小学（幼儿园）就业的合同或协议，否则不予录取。
当年，镇赉县的吕巍、臧彩多、谭雪、王红、王海波等100多名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及家长根据1998、1999年吉林省教育委员会、吉林省招生委员会文件、白城市招生委员会文件关于中等师范学校招生规定的通知，镇赉县教育局镇教发[1998]10号、镇赉县教育局镇教发[1999]12号文件关于镇赉县中等师范学校招生计划分配的通知，与镇赉县教育局签订了《师范类定向指标招生、定向就业的合同书》。该定向指标招生“合同书”已经确定了每位学生毕业后所就业的乡镇。其中定向生需要遵守的条款是：毕业后必须到定向乡（镇）就业。
之后，考生们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白城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分校和白城师范学院分院，并于2002—2004年毕业，满腔热情回到家乡准备投入到工作中去。可是当他们随档案（或自带）《吉林省中等专业学校毕业生就业通知书》、《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本专科毕业生就业通知书》、《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本专科毕业生就业报到证》，依据当年与镇赉县教育局签订的《合同书》，在规定的日期内到镇赉县教育局报到时，竟然遭到拒绝。镇赉县人民政府、教育局公然违反国家定向生分配政策，违反合同法，拒不履行合同给这两级定向生们分配工作。
这两级定向生来自不同的乡镇，却有着相同的背景，家里均是农村的，大多数家庭经济条件比较困难，孩子学习成绩出类拔萃。目前在大屯镇中心小学工作的臧彩多老师说：“当年我们曾以高出录取师范和重点高中几十分的成绩被录取的，由于家境不好，出生在低收入农村家庭的我们这些学习佼佼者只好选择包分配的师范学校上学，希望早日出来工作，为父母减轻负担。”当时，镇赉县98、99两级考生和家长也是基于这些特定条件才与镇赉县教育局签订那份“合同”的，不然以考生们当时的优异成绩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和发展。
镇赉县是个贫困县，98年的一场大洪水致使多处房屋倒塌，有的家庭地里颗粒无收。在这两批定向生里有很多家庭为了孩子的学费和8000元的培养费抬款背债，甚至还有不少家长不定期到医院卖血供孩子上学。可是这两批定向生好不容易毕了业，由于镇赉县人民政府和教育局违反国家定向生分配政策，导致他（她）们10几年得不到就业安排，纷纷以打工谋生，有的漂泊他乡，影响了前途和发展。
从2002年起，毕业生代表及部分家长为工作分配问题依法进行维权上访，其中吕巍、王小丽、沈海华、郭玲、白小红、陆姗姗以及谭雪的妈妈刘丽楠等人曾分别被镇赉县公安局行政拘留1-2次，每次10-15天。但是，她们不畏惧镇赉县人民政府及公安机关的打压、拘留，据理力争继续上访维权。
因为她们持续上访，2006年，镇赉县政府、教育局组织98、99级定向生们和2006年刚毕业的定向生同时参加考试，但不安排在一个考场。考试后，2006年毕业的定向生只要及格就录取，全部按编制分配工作了（只1人除外），而98、99级的100多名定向生只录取了10几人。为此有人不服去教育局翻找考试试卷，可是试卷已经被教育局匆匆销毁无从查找了。政府安排98、99级定向生和06年毕业的定向生同时考试是不合理的，他（她）们只是给2006年毕业的定向生上岗做了一把陪衬。
为此，她们只能继续上访维权。直到2015年，镇赉县人民政府、镇赉县教育局终于同意履行合同，解决这两级定向生的工作问题，但在执行中存在阳奉阴违、“霸王条款”合同的情况。
2015年6月，镇赉县教育局以开会的名义将这两级80多名毕业生召集到县教育局4楼会议室。教育局“履行合同”的方式是：用人单位（学校）为甲方，劳动者（定向生）为乙方，双方签订聘期为三年的劳动合同，月薪报酬为2000元，五险一金。但在合同第十条附则第二十四条中，要求定向生们‘同意解除以前与镇赉县教育局签订的定向指标招生合同书，放弃本合同签订之前的一切权力待遇等。镇赉县教育局还要在本合同上加盖公章专用本条款予以确认’。
当时，教育局领导催促毕业生们尽快签字，说各乡镇小学校长等着领人回学校，如果超时视为自动放弃。其中有10余人认为“劳动合同”不合理而弃之未签，另70多人无奈只能匆匆的签下了这份“劳动合同”，因为毕业生们实在是不愿放弃这份经过10几年艰难维权而得之不易的“成果”。同时，他（她）们内心也憧憬着，通过自己认真努力的工作，三年后的待遇一定会得到改善和提高的。
可是事与愿违，三年之后续签合同时一切待遇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善。为了生存，虽然他（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选择续签了这份具有“霸王条款”的劳动合同，但是这更加激起了他（她）们要依法维权的决心。他（她）们决不放弃国家教育部给定向生的一切权利和待遇。
《合同法》第四十条规定：格式条款具有本法第五十二条和第五十三条规定情形的，或者提供格式条款一方免除其责任、加重对方责任、排除对方主要权利的，该条款无效。也就是说“霸王条款”的合同一般是有效的，只是该条款无效。
《劳动合同法》第二章第二十六条（一）以欺诈、胁迫的手段或者乘人之危，使对方在违背真实意思的情况下订立或者变更劳动合同的；（二）用人单位免除自己的法定责任、排除劳动者权利益；（三）违反法律、行政法规强制性规定。如果劳动者遭遇霸王条款，用人单位以此来约束劳动者，劳动者可拿起法律的武器，依法主张劳动合同中的霸王条款无效。
目前，这两级当年的师范定向生已经人到中年，正处在父母需要赡养、孩子需要培养的境况之中。他（她）们非常热爱教师这个职业，除了教书没有别的技能，同时又特别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镇赉县与他（她）们同届毕业的在岗教师工资均在4300元左右；与他（她）们同年上岗的特岗教师，工资也达到了每月3800元。他（她）们所做的工作有时超出在编教师，可是付出和收入却不成正比。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物价飞速上涨的今天，结合镇赉县实际生活水平支出情况，他（她）希望按照吉林省定向生教师现行工资标准发放薪资。
“同工不同酬”问题是每个“临聘教师”的心头痛，与在编教师相比，同样被称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同样肩负着教书育人的重任，可两者的待遇和地位却有天壤之别。“临聘教师”是廉价劳动力，工资低、任务重，但他们对完成基层、农村义务教育任务有着重要贡献。但是因待遇和地位偏低，在工作中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这一现象是不平衡也是不正常的。
另外，由于当年镇赉县人民政府、镇赉县教育局不诚信乱作为的行为，导致这两级定向生们这么多年来揣着师范院校的毕业证、教师资格证却要靠四处打工、种地维持生活，历尽艰辛和磨难。请问谁能真正理解他（她）们内心深处的委屈和无奈？谁又能为他（她）们被人为荒废的宝贵青春年华及精神损害买单呢？
“人无信而不立，业无信而不兴，国无信而不强”。教育局乃国家政府行政机关，具有极高的社会公信力，镇赉县教育局与这些学生签订“合同”时，是否想到要履行“合同”中的承诺呢？教育局违约，损害的不仅仅是那些签订“合同”上“师范”的人，而是社会上的大众对国家政府机关信用的损失，不知镇赉县教育局是否明白这些道理。
镇赉县教育局不履行“合同”的行为不能用道义的标准来衡量了，是否存在权力任性的问题呢？教育局不履行合同又不能给出不履行的合理合法的解释，这样就失去了自我约束力和修养，损害了国家行政机关的形象。同时，也损害了他人的前途，改变了别人的命运。
国家的富强在于民智，民智的增进在于教育，教育的发展仰仗于教师，可见教师作为文明、道德、文化知识传播者的重要性。教师是“灵魂的工程师”，是世界上最崇高的职业，尊师重教也是我国的优良传统，如果教师没有尊严，那么这个国家就算不上是一个文明的国家。
，要优先发展教育事业，全社会尊师重教，重振师道尊严2018年7月30日，优化教育经费使用结构和落实义务教育教师工资待遇，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重点关注城乡地区教师待遇水平的差异化，注重边远地区教师诉求。会议听取了中小学教师工资待遇落实调研督查情况汇报，强调要强化地方政府责任，确保义务教育教师平均工资收入不低于当地公务员平均工资收入水平，未达到上述要求的都要限期整改达标……。严格规范教师编制管理，对符合条件的非在编教师要加快入编，并实行同工同酬。
镇赉县委书记鲍长山同志，以心系民生、勤政务实的工作作风赢得了镇赉县老百姓的高度赞誉，鲍书记是老百姓公认的好官，有“鲍青天”的美称。《三农内参》调研人员看到定向生代表及家长们谈起鲍书记时眼睛里都充满了希望，他（她）们多么渴望鲍书记能听听他们的心声，关注一下这个“特殊群体”的诉求啊。
镇赉县98、99级定向生就业问题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但是他们这群“弃儿”是无辜的。镇赉县教师队伍中还混迹着一些没文化、没资格，但有关系有背景的人。为什么那些不符合教师上岗条件的人都可以走上教育岗位，而这些经过国家师范学校培养出来的定向生们却被拒之门外呢？请镇赉县政府和教育局给公众一个合理的答复。
处理历史遗留问题，是政府最棘手的工作之一。为推进法制建设程度，以服务人民群众为本位，遵守法律，尊重历史，换位思考，政府应该积极履行职责，妥善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以挽回政府的公信力和影响力。
尊敬的鲍书记，我们将镇赉县人民政府、镇赉县教育局违反国家分配政策，违反合同法，严重坑害、剥夺98、99级70多名师范类定向生合法权益事件的调查函呈送给您，为了镇赉县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为了保障教师的合法权益，请您在百忙之中对该事件给予关注和重视，责成相关部门及领导，依法依规解决70多名“临聘教师”合理诉求的问题，以维护教师的尊严，维护社会的公平公正与安定和谐。
我们认为，一个堂堂的人民政府，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再穷也不能在老师工资待遇上打算盘。更不应该逼得有素质的老师们一次次抛头露面，宁可被拘留、被处理也要上访为自己的合法权利讨说法，这是政府和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的悲哀。所以，请镇赉县委、镇赉县人民政府领导认真考量，酌情提高“临聘教师”薪酬待遇的同时，逐步解决编制的问题，以促使教师们把精力用在专研教学方面，没有后顾之忧。我们相信，镇赉县政府领导一定会圆满处理好这个问题的。
为了发挥舆论监督的职责，该事件我们将继续予以关注，处理情况请及时向我们反馈。
《三农内参》编辑部
2019年1月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