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新星|葭咏(散文)

蒹,葭。

居杭城,小区门口往右转,便可看见运河。运河淼淼,南北数千里。其中零星点缀、连绵不绝者,就是蒹葭。

芦花飞扬,苇秆摇曳,纷纷扬扬,白渚沙汀。蒹葭簇拥,水天一痕,白露未晞,残阳未雪。

蒹葭,即芦苇,水生植物。蒹指没长穗的荻,宋张孝祥有词云“晓来江上荻花秋”。而葭就是芦苇。李时珍《本草纲目》云:“初生为‘葭’,花前为‘芦’,花后为‘苇’”。因外形相似,我们常把蒹、葭看成是同一类东西。

蒹葭飞扬,芦花采采,好一派水乡景象!

在江南,蒹葭是常见的——纵然《诗经》里记载的名篇出自《秦风》(为甘肃一带的民歌),但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南人,看见水就想起蒹葭。

江南好,游人只合蒹葭老。春天,蒹葭初成,犹如刚探出脑袋的小孩,伸出嫩芽,苍翠碧绿、点缀其间。“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芦芽鲜嫩,合乎味蕾。大诗人苏轼为我们留下了蒹葭的美食记忆。

夏天,芦苇茂盛,越长越高。蒹葭成林,高过头顶,一片繁茂的蒹葭丛,长出细长锋锐的叶子,弓着身子,探向水面。芦叶碧绿,鱼儿隐乎其间。

秋天,芦花纷扬,犹若苍穹飘着鹅毛大雪,飘飘洒洒,一片苍茫景象。岸边漫步,便有芦花飘荡,贴着如墨的发丝,压着你的肩膀,钻入心窝。

冬天,万物凋零,芦苇枯瘦。大把的芦花归去也,只剩下光秃的杆子,映照在水面。“江湖后摇落,亦恐岁蹉跎。”蒹葭单薄,孤舟笠翁,光秃的苇秆如自然在垂钓整个人间。

芦花好、芦花美。除却四季,杭城的蒹葭值得一咏再咏。小时候贪玩,七八岁时满山疯跑,蹲完灌木就窜进芦苇荡里。虽是水乡,荡子不大,但也足矣塞下一个小孩,让大人找不到。小时候犯了错误,或者是和伙伴玩躲猫猫,要分出个胜负,赌一口气的,便在荡子里藏匿,任凭他人喊了许久也不出来。直到天黑了,才悄悄从里面溜出,被守着的母亲追着用鞋板子打。

蒹葭可做药用。小时候体弱多病,母亲常常不让我多玩,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有时要犯胃热。母亲就从梁上挑下一袋草药,打开黄色的纸包,取出芦苇根。一节一节的,极其干瘦,加进生姜、粳米等,用来止热。咕噜咕噜,药剂连下三日,病就好了。

蒹葭,也有用作牛草的。从溪边割一丛芦苇,取其嫩芽、绿叶,放在牛棚里,牛儿便大口地吞咽嚼之。作为养料,想来味道也甘甜可口。

芦苇也好,蒹葭也罢,它们都极柔软,极美。光影绰绰,蒹葭摇曳——站在运河上远望,星星点点——它们勾起了我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