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纶

1999年，家住湖北某村的高考生毕发财在县城参加了高考。他是一个聪明且优秀的孩子，当年的高考是需要提前报志愿的，他感觉自己的数学考得不太好，于是第一志愿填了中国科技大学，那是一所在合肥的著名大学。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毕发财的数学确实考得不太好，只考了105分，但是他的总分还是很高，超过北大和清华在当地的录取分数线十几分，因为志愿的原因，他当然还是只能去合肥。

村里人目睹他离开村庄去学校报道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后来会成为这个村庄走出来的唯一的亿万富豪，而且是科技界的。

那一年，南方周末新年献词的标题是《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开篇几句温暖了无数人的内心：

“这是新年的第一天。

这是我们与你见面的第777次。

祝愿阳光打在你的脸上。

阳光打在你的脸上，温暖留在我们心里。”。

毕发财彼时的内心应该是充满希望和欢乐的。

01 不停跳槽，不停涨薪

2006年，毕发财硕士毕业了，他的专业是IT方向，进了南京的一家国企，月工资四五千。那个日子真叫爽啊，领导布置完很轻松的工作，毕发财就开始忙了，一两个小时就干完了，然后就是喝茶、上网、无所事事。

毕发财是个有梦想的人，他觉得这样太浪费自己的人生了，干了三个月，他辞职了。那个年月，年轻人没有像今天这样热衷于考编或者进国企，毕发财的离开，就像一块石头扔进了长江，很快没人关注，也没人议论。

毕竟，南京是石头城，石头太多。

毕发财纵身一跃到了深圳，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运气不太好，公司太卷，无止尽地996。他实在受不了，一个多月之后辞职，当时的月工资是7000元。

2006年底，毕发财到上海一家视频公司入职，年薪10万，他在这里干了一年半，后来，工资涨了一点。

2008年，毕发财又回到了华南，这一次他的落点是广州，他在一家互联网平台公司华南分部任职技术经理，年薪已经达到25万。

我和毕发财也是在这一年认识，他的某位高中同学和我很熟。他曾经在我住的小区做租客。

机会总是很多，2010年3月，毕发财跳槽到广州一家直播公司，干了三年，年薪50万，还有期权若干，妥妥的金领。

当时还没有微信，微信的出现是一年之后的事情，张小龙还在天河某大厦办公。

这个阶段，我们已经很熟悉，我曾经劝他买房，在这方面，他的意识是很落后的。我们到广州天河某楼盘去看房，当时的价格是8000元一平方米，毕发财找了很多理由不买，连销售都说他“鸡蛋里面挑骨头”。

在珠江新城某楼盘里，我说：“你还是买一套吧”。他坚持不买，现在来看，当时的价格很便宜。

我当然是为他叹息。

2013年，他突然辞职，跟随一位前同事去上海创业。他多年后才说，当时创业环境很艰苦：“办公室只有二三十个平方，一共四个人”。

2018年，公司已经做到了三四百人的规模，毕发财是原始股股东之一，他辞职回到广州创业，是我去高铁站接他。

我曾陪他去深圳谈事，回来的时候，他和我讲自己最佩服的是马斯克，因为马斯克可以改变世界。我当时已经瞌睡得不行，但还是看见他眼睛里有光。

2020年，他的老东家，那家创业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毕发财成了亿万富豪。

创业三年来，他的头发掉了不少，周末经常加班，做了一个APP叫神锁，他说那是世界上最牛的密码管理器，没有之一。

一个农村孩子如何成为亿万富豪？除了聪明、优秀，还要有时代的红利，如果老板们都在折腾，环境也很宽松，你只要抓住一次机会就有可能财务自由。

毕发财的父母都是典型的农民，他的弟弟因为学习成绩一般，如今在县城做点小生意。

时代红利下，毕发财必然发财，只要你足够优秀，足够坚韧，敢于行动。

02 平民家庭毕业生受冲击大

当时光来到2022年，985的毕业生们热衷进体制，如果进不了一线二线城市的体制，就去县城端铁饭碗，虽然说有的县城确实能给不错的购房补贴，或者给博士们相应的待遇，但是，我相信这些年轻人们除了庆幸自己找到了稳定的工作之外，还有点不甘心。

毕竟，自己可能拼尽全力才从县城考出去，如今居然又回来了。

更有甚者，自己的父母当年从这些县城考出去的，如今孩子比父母考的学校好，学历更高，但是找工作很难，不得不回来，问题在哪里？

其实，很简单，他们在大城市找不到可以和自己知识、学历匹配的工作了，即使想被996可能也没机会了，于是全力去求稳。

浙大博士送外卖，研究生送外卖，大学生送外卖、开滴滴已经不算是新闻。

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企业家躺平了，裁员减薪，也不说话了，有的把自己的微博删了，有的退休了，有的说要去研究生命科学。

喧嚣如马云者也只是在阿里亲友日上现身，与阿里员工讨论公益和农业相关事宜。

其实，只有民营企业才能给平民出身的年轻人更多的机会，尤其是财富，这是过去四十年改革开放的历史证明了的，也是领导认可的。

2021年9月6日，在石家庄召开的中国国际数字经济博览会上，领导说：“民营经济为我国贡献了50%以上的税收、60%以上的GDP、70%以上的技术创新、80%以上的城镇就业、90%以上的市场主体数量”。（新华社）

民营经济哪怕是遭遇暂时的困难，平民家庭的毕业生遭受的冲击也是最大的。

2022年4月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升至6.1%，青年失业率18.2%创新高。

如果某个年轻人的爸爸是富豪，其实是无所谓的，毕竟人家可以拿几个小目标去练手。

有一个消息是：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就业创业工作电视电话会议5月16日在京召开，会议强调，支持毕业生灵活就业和自主创业。

关键词：灵活就业和自主创业。

我觉得六月份之后，统计就业率的老师们会很忙，毕竟要数据好看，但是那些数据是否好看，灵活就业的大学生们已经不关心了。

可以想象，就业压力有多大，今年高校毕业生规模预计是1076万人。

03 年轻人尴尬的“45度人生”

前些年，那些在互联网大厂实现财务自由的人，多半都是平民家庭出身的优秀孩子，不优秀也进不去。在某些阶段，年轻人只要好好读书，就有机会进大厂拿高薪，比如毕发财。

现在，好好读书即使读到985的博士、硕士，恐怕有一部分人也只能去县里做公务员，想想收入与前途，这里面确实存在一个投入产出比的问题，否则也不会成为新闻。

在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里，俞敏洪辞了北大教职自己干，马云从杭州电子工业学院（现杭州电子科技大学）的讲师工作岗位上辞职自己干，毕发财从国企辞职成为“社会招聘人员”，如今谁要是敢辞公职或者从国企辞职，一定会有人劝他吃药，毕竟时代不同了，其实是平民家庭出身的孩子，机会更少了。

现在没有996了，大厂的年轻程序员在发愁，高额房贷怎么还，这是一个世界难题。而且甚至不需要加班了，因为加班也没有效益了，要躺平都躺平，世界太平。

毕发财的亲戚毕有颜在他的公司上班，有颜同学是毕业于某著名大学的硕士，她一直在苦苦考教师编制。虽然教师也在降工资，但是她和她的同学们都相信“降的工资最终会涨回来”，不知道是真是假，孩子们能预测未来？

毕有颜说自己的生活状态是“45度人生”，这是形容年轻人想卷卷不动，想躺躺不平的尴尬姿态。

其实，人人都想有个好爸爸，最好是个富豪爸爸，当然，富豪妈妈也行。

今天和一个朋友谈他在某大学的孩子，他有点担心孩子未来要去县里当公务员，可是自己和老婆都在一线城市，由于专业领域不同，他帮不上孩子什么忙。

我的回答是：“首先，你的孩子得在县里考上公务员”。

毕发财刚刚转了一条消息给我：北京大学原子核物理女博士王梦珍入职酒仙桥街道的城市管理执法岗。

北大博士去当城管！

所以，触及灵魂的终极追问是：各位家长、学生在学业上这么卷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成本和收益如何考量？（我没有鼓吹“读书无用论”的意思）

985毕业生、北大博士已经是人中龙凤了，可是他们中的一部分居然只能去县里当公务员（有的还要考），又或者在大城市当城管（也要考试），即使是个案，但是人才已经多成这样了？

有时候是真羡慕毕发财，他说要去某国买一个小岛，当岛主。

而我的另外一位朋友在赚钱之后去新疆伊犁租了500亩地当庄园主，其实就是每天伺候庄稼、牛、羊和狗，每天当完农民之后必然发朋友圈得瑟自己生活在草原和群山之中，暗讽我的搬砖生活不够丰富多彩。

有位东莞人在发财之后去加拿大买了一大片草地，每天割草玩，东边长起来就割东边的草，西边长起来就割西边的草。

对于有些人来说，宇宙的尽头是编制，对于有些人来说，宇宙的尽头是当农民。

时代的红利不同，每个人的归宿不同。

南方周末在2022新年献词的标题是《每一次抉择都期待一场苦尽甘来》，真是充满了时代的隐喻。

二十世纪最卓越的儿童文学家、教育学家苏斯博士说：“不要因为结束而哭泣，微笑吧，至少你曾经拥有过”。

是的，我们这些70后、80后至少拥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