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樊江涛 实习生 王瑞瑾
“我们的教授会爬树！”这是河北农业大学林学院研究生常飞杨入学不久后上的一次实践课。示范时，只见授课的教授穿着鞋子就轻松爬到了果树的最高处。教授娴熟的身手令这位25岁的研究生至今难忘。后来，常飞杨打听得知，爬树并非这位教授的“独门绝技”，而是李保国山区开发与林果产业创新团队成员每年坚持三分之二以上的时间服务基层练就的“基本功”。
得知“河北农业大学李保国山区开发与林果产业创新团队”被授予“2022年全国工人先锋号”荣誉称号，作为团队核心成员的郭素萍正在她常驻的河北省内丘县岗底村。至今64岁的她每年还是有近300天的时间工作生活在农村。对这位河北农业大学林学院研究员而言，这里是距离经济林最近的地方，也是自己最方便服务农民的岗位。
6年前的2016年4月，58岁的全国优秀共产党员、河北农业大学教授李保国因突发心脏病，带着太多不舍离开了他奉献一生的山区开发与林果栽培事业。也是在那一年，李保国教授的团队正式被命名为“李保国山区开发与林果产业创新团队”，围绕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等国家战略，致力于太行山综合治理与经济林产业化开发。
但在李保国去世6年后的今天，这位“农民教授”的精神气质依然深刻影响着这支以他名字命名的农业科技团队。
直到如今，农民联系李保国的手机号码依然24小时开机，值守在电话这端的是他的妻子、全国人大代表郭素萍。
图中右一为郭素萍
2020年以来，由于严格落实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要求，团队成员们有时难以应约出现在田间地头。“借助互联网，我们还是坚持随时为农民答疑解惑。”李保国曾经的学生、河北农业大学林学院副教授张雪梅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即便是在特殊情况下，他们也以这样的方式坚持与农民“面对面”，为的是农民放心和自己安心。
6年来，作为团队的新鲜血液，一些与李保国素未谋面的80后甚至90后先后加入，并成长为业务骨干。
在团队负责人、河北农业大学林学院教授齐国辉看来，获得 “全国工人先锋号”的荣誉，不仅仅是对李保国老师曾经的同事、学生继续坚持他未竟事业的肯定，更是对作为团队后来者的80后90后传承“李保国精神”的巨大鼓励。
在2020年考取河北农业大学研究生前，常飞杨只看过关于李保国教授事迹的纪录片。随着成为李保国山区开发与林果产业创新团队的一员，这个90后总能从团队“老成员”身上感受到纪录片中属于李保国教授的独特精神气质。
图为常飞杨
常飞杨的研究生导师张雪梅从本科到博士一直师从李保国。这位80后副教授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虽然教学和生活压力繁重，但张雪梅向农民推广先进农业技术的工作热情丝毫不减。
作为学生的常飞杨，曾看到张雪梅带着牙牙学语的孩子开车来到田间地头，与农民共同解决生产中遇到的问题。当常飞杨为此向导师表达敬佩之情时，张雪梅则告诉她：李保国和郭素萍两位老师当年也是这样做的，那时的条件可比现在艰苦得多……
图中右一为张雪梅
2020年，从中国农业大学毕业的栾好安应聘来到河北农业大学林学院。在入职前的一个月，郭素萍研究员和齐国辉教授用半个月时间带着这位“新科”博士，前往李保国山区开发与林果产业创新团队的各基地参观学习。
一路走一路看，此行让一直醉心于实验室科研的栾好安对未来同事们的农技推广工作颇感震撼，也使他对并未远去的李保国教授有了更多了解。
在内丘县岗底村李保国纪念馆，一张张图片讲述着在这位农业科技工作者的助力下，曾经的小山村向现代化城镇转身的历程；惊诧于郭素萍等团队成员对农民求教问题接得住、答得出的同时，栾好安也对农业科技的力量有了最直观的感受；付出巨大精力帮助农民因先进技术受益，而不是忙于发论文评职称，李保国的职业道路选择更引发了90后栾好安的深深思索……
此次农业生产一线之行，使栾好安意识到要像团队“老成员”那样熟练解答农民生产中遇到的问题，自己还欠缺大量实践经验的积累。
作为团队中的前辈，郭素萍则和栾好安聊起了自己对团队发展的思考。在她看来，团队对先进农业技术的推广是“强项”，她更寄希望于年轻同事在深入基层的同时在基础研究上多突破，这样的团队人员结构才能既“立地”又“顶天”。
与郭素萍的这次谈话，让一直从事科研的栾好安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发力点。
作为李保国山区开发与林果产业创新团队中的新成员，他将自己科研的方向聚焦于农民所需和业界前沿之间。他强调：“虽然难以短期见效，但将使农民长远受益。”
图为栾好安
在过去的几年间，河北农业大学李保国山区开发与林果产业创新团队先后引进了多位太行学者与青年人才，新鲜血液的汇入则为这支队伍带来了新的视野与活力。
而今，李保国山区开发与林果产业创新团队已聚合起更大力量，联合全国多家科研院所攻关技术瓶颈，实现成果快速形成与转化；2016年以来，这支燕赵大地走出的农业科技团队新建基地10个，在包括新疆、湖北等14个省区370余个市县培训农民5万余人次。
李保国生前曾将“把我变成农民，把农民变成‘我’”视为人生的最大快乐。
如今，李保国曾经工作过的河北省内丘县岗底村已经成为全国第一个“持证下田”的村庄，191名村民分别获得农业农村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颁发的果树初、中级工证书。
“依托林果产业，很多种植户还搞起了农家乐旅游。”一些村民通过直播带货卖苹果更是令栾好安印象深刻。“有的还成了拥有众多粉丝的‘网红’农民。”
在这位“农民教授”离开六年后，李保国曾经的工作不仅继续使农民受益，他的人格魅力也依然在影响着后来者——被他“变”成李保国的不仅是技术农民，更有年轻的农业科技工作者。
每位李保国山区开发与林果产业创新团队成员都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在农业生产一线与农民“面对面”时，农民总是会摘下果树上最大的果实塞在他们手中请他们品尝，总是会拉着他们请他们到家中吃饭……
团队成员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份热情背后的感谢、尊重与认可。而最令他们有成就感的时刻则是，农民们像当年对李保国教授一样亲切地称呼他们一声“农民教授”。
（文中图片均由被访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