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北海楼

大约在我五六岁时,爷爷经常带我到父亲经营的仁记棉布庄去。爷爷大概是去帮父亲打理生意,我自然是去玩耍。仁记棉布庄在东马路一带的仓廒街上,不远处就有一个当时很著名的北海楼商场。从仁记棉布庄出门向右拐,走大约三十米就是一个丁字胡同,顺势右拐前行,就到北马路了,再右拐顺北马路前行就到北海楼了。

在我的印象中,北海楼门口挂了一个大蓝布棉门帘,掀帘而入,里面空间很大,商铺鳞次栉比,有金九霞鞋店、盛锡福帽庄、华信百货店、鑫丰金店……柜台上摆满了各种衣服、鞋帽、绸缎布匹、化妆品、绒绢花、儿童玩具等。我最喜欢的是玩具。玩具摊上摆着宝剑、大刀、红缨枪、戏曲人物面具、小洋车、小火轮等。我最心仪的玩具是面具,有关公、张飞、曹操、孙悟空、沙僧、猪八戒、单雄信、窦尔敦等各种面具,五颜六色,造型各异。每当爷爷带我到北海楼,我都磨着他要买面具,爷爷常会满足我的要求,我也就拥有了许多好看的面具。有一次爷爷给我买了一个小火轮,回到家中找了一个大盆,盛上水,将小火轮放到水中,那小船只是漂着却不能前行。爷爷拿来火柴,将火轮舱中的一个油灯捻点燃,小火轮就“突突”响着开了起来,我顿时非常开心。北海楼的二楼有些茶社,里面有各种曲艺演出,我当时年幼,听不懂,因而没有什么印象。

有一件在北海楼前发生的事,我铭记于心,至今难以忘怀。1945年,我五岁,有一天我正在仁记棉布庄玩,门外忽然人声鼎沸,鞭炮齐鸣。爷爷赶紧带着我跑出去,只见人潮汹涌,纷纷向东马路和北马路两个方向涌去。我和爷爷顺着人流走向北马路上,这时人群已十分拥挤,爷爷把我扛到肩上,但见人们手里举着青天白日的小旗,眼里含着热泪,嘴里狂呼“胜利了”“小日本投降了”……我们顺着人流拥到北海楼门前,此时已经挤不动了,人们兴奋地跳着、喊着,汇成一片激动的海洋。

七十多年过去了,北海楼前那个热烈的场面在我的脑海中依旧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