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
“我想买彩票赢得40000卢布,这样就可以和讨厌的写作一刀两断,再买点土地,和伊凡相邻而居,我期望着能给你们这两个穷亲戚一人5亩地。总的来说,我的生活很乏味,已经厌倦了这种爬格子赚小钱的活法,而且衰老也越来越向我逼近……”
——安东·契诃夫致亚·契诃夫 1891年7月
今天看到这段话,正想发给我的编辑。转念一想,我怎么就正好缺这五亩地呢?如果有的话,我会马上开一个营地。
我想开一个营地当然是因为我喜欢露营,因为在正确的打开模式下,这项活动真的太迷人了。
我对露营的认识,最早来自于曾去旅游过的北美国家公园周边营地,那儿多年前已是“一位难求”;后来看了许多韩国露营博主的视频,既羡慕又佩服他们“野外生存”的本领;在拉萨也参观过备受藏民们喜爱的“过林卡”(“林卡”在藏语中意为园林,“过林卡”类似郊游、踏青,亲朋好友相约于美景中聚会、野餐、休闲),看着他们撑起的帐篷在山间草地、河谷溪畔依如鲜艳的花朵般次第开放……
而我们家的露营生活,始于一个公园帐。孩子每周末上午要去广东美术馆上课,过去我们都会在附近的咖啡店里等他下课。有一天先生灵光闪现,带上帐篷和桌椅,在二沙岛草坪上搭了一个“放学后援会”。孩子下课后直接到“后援会”营地里吃午餐、睡午觉,睡醒“出门”就可以踢足球、打棒球。那时二沙岛的草坪上几乎没有帐篷,草坪园丁路过时会好奇地打量一下,但并未驱逐我们。从此,我们开启了每逢周末就在二沙岛扎营、野餐的幸福生活。记得有一次,冷空气夹带凄风冷雨袭击广州,先生和儿子还在宏城公园的小山坡上扎营,两人躲在小帐篷里,喝着暖壶里的热茶,看书追剧,任凭外面风吹雨打,逍遥自在。
两三年过去,露营已经变成当下很多家庭的日常生活。一年前想在城市周边寻找一个合适的营地并不容易,但最近一年“1.5小时生活圈”内的营地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完全满足疫情防控期间倡导不出省、不出市的实际需要。广州市内许多公园也陆续开放给市民露营野餐,我身边很多朋友,特别是有孩子的家庭,帐篷根本就是一家一户的标配玩具了。
最近听到一种说法:“露营就是文旅活动的消费降级。”说这话的人应该不仅没入过露营的坑,甚至根本对这种生活不甚了解,可能只是见过在公园开放区域里扎堆撑帐的人潮。露营圈确实越来越“卷”,但这种“卷”其实是对生活美学的不妥协。
我总戏称我们是“搬家式”露营,毕竟每回出发时车子后备箱都塞得满满当当,但到了营地就会发现原来自己是低配版露营。
或许你知道帐篷有春帐、炎帐、公园帐、隧道帐、小屋帐、球形帐、金字塔、庇护所,但帐篷只是最基础的设备,露营常规设备还有各式各样的桌椅、收纳、天幕、寝具、炉具、餐具、灯具……娱乐型玩家必须有音响投影,舒适型玩家会带上风扇暖炉,有追求的吃货少不了手冲壶、熏烤箱……侘寂风、田园风、军事风,每一次扎营都是一次装修实验,但这里没有设计师也没有施工队,所以手工达人是露营中最受欢迎的同行伙伴。孩子也会主动加入建设,脱离辅导功课的亲子良性互动令人欣慰。露营还是一个社交友好的场景,在特定的环境中自然地恢复到夜不闭户、溜达串门的旧时光。我特别喜欢参观邻居家的营地,取长补短,分享经验。谁家放露天电影,周边的小孩都会自觉地搬着小板凳坐过去。
露营有鄙视链吗?或许有吧,但也可以说没有。毕竟露营最奢侈的装置“大自然”,是见者有份的。
回归自然且有与大自然连接的能力,这也与今年世界地球日的主题“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不谋而合。完全脱离都市回归山野,对许多人来说不现实,露营,或许就是一个合适的折中方案。